又把枪冒着白烟及火药味的铳对准我,泉还在犹豫不决,我张开了双臂,把右臂的袖向下拉扯,使手臂的廓能清晰显现来。
开枪啊!
在短暂的瞬间里,我脑中浮现了自己被偏的铳弹击中心脏的景象。死亡是最为轻松的解脱,如果阿照依然在佐渡避世隐居,我就算是死在这时候也没有任何关系。
泉开了枪,我能清晰听到铅弹过、扎墙里的声音。痛比刺耳的声响来得更慢,被打中的右臂刹时陷麻痹,随其后的又是火辣辣的激烈疼痛。
雪华!
明明没被打中,却忽然间向前倾倒下去,我裂开嘴,上下牙齿也咬。屋中的血腥味愈加烈了,我向自己的右臂看去,猛然溢的鲜血使层层衣料粘在胳膊上,大面积的血像是从一个窟窿中涌的。不知那袖底下的胳膊如何了,我还不能关心自己的胳膊,不过下自己右手尚能活动,看来我终究是没失去这无用的胳膊。
先别我
泉扶住了我,又递上一块净的布小心盖在我的伤,我没被疼到叫声来,但自己此刻的面容大概是龇牙咧嘴的。
请暂且忍耐一些,之后我会立刻给您理伤。
嗯,不必我,完你该的事吧。
声音颤颤巍巍的泉倒甚是少见,她面如土,拧在一起的眉间泛着不易察觉的光。泉这副苦楚模样如同被打中的人是自己一般,于是我便冲她笑,然而最终从间挤的却只有瘪的笑声。
闯姬路下町行刺的是纪伊国的杂贺众。
翌日待我从所谓的恫吓中恢复过来时,便如此答复怒发冲冠的那须朝云。我佯装声泪俱下的姿态,朝云小心端详起我只受了些伤的右臂,他握着我手掌的那只手也止不住抖动着。
在这个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三又是在自己的领国内死去,这使听闻噩耗就上从明石赶回来的朝云更显疲态他也多少是到了该颐养天年的时候。秀昭虽然死在了姬路,他在名义上依旧是京极家的家督,其遗于情于理都该送返云,更何况他是死在了播磨境内,这使那须氏在立场上反而难堪。云京极家在内里已形同归顺,其在实质上还是维持着原有家业的名门。秀昭年纪尚轻,又不善于玩权术,便没有特意培养太多自己的亲信,如今的京极家实则是碍于那须氏的权势才会听之任之。
那须氏与各个领国之间的关系不尽如此,独一人是无法统治庞大的国土的,正如从前天皇陛下统领天下庄园,却仍有因远国实在偏远而无力辖的时候。所以当代替朝云理各个领国的臣们开始冒些不安的念时,朝云就会召开稳定人心的会议与下臣们商讨政事,另一方面也是要告诫他们只有忠于那须氏才有未来,尤其现下纯信公依然在东边挟天以令诸侯,这使西国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不过如今的朝云尚且有能力压下这些动因素。
朝云的统治才能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几十年的韬光养晦也给了他十足的胜机,我最初就笃定他能让我达成目的,才会违背母亲的意愿前来播磨与他相认。
同时我也从一开始就知自己终有一日要看着他去死,或许是等他衰老病死,抑或是亲手杀了他。